牽手

這天下午，在安寧病房跟一位阿伯解釋病情和聊天，差點當場哭了出來。他的老婆是ㄧ位乳癌轉移到肺臟的病人，肺部幾乎被腫瘤佔得滿滿的，腎臟也早早失去了功能，需要長期洗腎，情況不是很樂觀，即使用上止喘的藥物，依然會有突發性的大喘。雖然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ㄧ段時間。但我是第一次照顧她，依照自己的習慣，趁著解釋胸部 X 光的同時，了解家人對病情的理解。 

 

阿伯在護理站看著打開的 X 光，詳細且認真的聽著解釋。之後，他詢問了ㄧ些用藥上的問題，然後告訴我，其實這些狀況，之前的醫師也都說過，以前 X 光片也看到過。他能夠理解現在阿嬤的狀況真的很糟，但是他的心情很矛盾。ㄧ方面，每次看到阿嬤很痛苦的喘息著，又要去承擔洗腎的痛苦，這時候，就希望能早點結束阿嬤的病痛; 另ㄧ方面，當看到阿嬤狀況稍微好一點，能跟他說說話，這時，又希望能讓阿嬤再陪著他久一點。他覺得自己很自私，既矛盾又掙扎。在以前年輕時，也跟阿嬤說過，如果他先離開，讓她不要著急難過。如果是阿嬤先走，他也會在最後好好的陪著她，讓她不會飽受寂寞與折磨。說著說著，阿伯在我面前紅著眼眶，流下了男兒淚。 

 

當下，聽到這些話語，我告訴阿伯，他的行為真的很讓人感動，幾乎能夠想像，他們夫妻的感情有多麼深刻。在病床旁，阿伯事事親為，24 小時都守候在阿嬤身旁。在病床旁，我也曾經跟阿嬤說，阿伯是這麼的疼惜你，阿嬤也紅著眼睛點點頭。兒女有來到病床旁陪伴，但過一陣子後，就被阿伯勸走，希望不要影響他們的工作和生活。阿伯告訴我，這些事情，都是他該做的，只希望阿嬤最後的日子，能夠舒適，不要再接受病痛過多的折磨。我拍著阿伯的肩膀，只能一再的說，我們都會盡力而為。說著說著，阿伯被告知，阿嬤希望他能回去病房陪伴。看著他匆忙的背影，想著，之後的日子，也許我應該再多挪點時間，與阿伯和阿嬤聊天，也再想想看，有什麼辦法，讓他們都能暫時遺忘病痛和分離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