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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給我安眠藥「就好」……

阿德,28歲男性,進來診間時眼睛緊盯著地上小聲地說「拿藥」。電腦螢幕跳出警示畫面:「注意﹗病患密集領取安眠藥」。眼前這位拘謹蒼白年輕人因為到數家醫院重複領取「史蒂諾斯」(stilnox),已經被健保局列為警示名單。


臺北市立聯合醫院松德院區一般精神科醫師陳柏妤表示,為了防範這種情形,阿德被要求每次只能領取小於兩週藥物,過去一年多來每兩個禮拜到醫院報到一次。


依據病歷紀錄,阿德從大學資訊系畢業之後從來沒有工作,現在也還賦閒在家。陳柏妤問阿德一開始是怎麼樣來看精神科?現在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睡眠狀況如何?阿德眼睛仍然盯著地上,只說「拿藥就好」。她問阿德,跟人講話時會不會覺得很緊張?阿德終於打破沈默說了一句比較長的話「會啊,一直都會」。


陳柏妤說,原來阿德從小就比較害羞,在學時成績還不錯,但是只要老師一點他起來回答問題就手足無措、心裡覺得很窘。大學時阿德更獨來獨往,只要跟人說話就怕自己會出錯。阿德也不敢修大堂課,教室裡人太多會讓他覺得很緊張不舒服,盡量不想有人注意自己。


畢業之後阿德應徵過幾次,有時緊張到自己臨陣脫逃,有時因為太緊張、講話支支吾吾,結果均是不了了之。阿德學的是資訊,在家整天關在房間裡,平常幾乎很少出門,家人問起就說是在研究電腦,日子一過就是四五年。近兩三年阿德對自己越來越沒信心,經常覺得自己沒有用,大部分時間都悶悶不樂,經常失眠,覺得作什麼事都不起勁、經常不能集中注意力。


陳柏妤指出,阿德因為失眠問題到精神科求助,吃了史蒂諾斯起初覺得很舒服,吃久了變成不見得會睡著只覺得很輕鬆,就開始在白天也吃史蒂諾斯,晚上則吃雙倍劑量,最後甚至一天吃到十幾顆史蒂諾斯。曾經有醫師要幫阿德換藥或調藥,阿德都拒絕。


她表示,阿德最主要問題是社交恐懼症。社交恐懼症核心症狀是明顯而持續害怕一種或多種社交或公開場合,害怕自己行為或緊張表現會而招致羞辱或難堪。患者遇到這些場合幾乎必然引發焦慮,甚至伴隨著如臉紅、發抖、異常冒汗、心跳加速、心悸、輕微頭痛、暈眩、胸悶、呼吸急促等生理症狀。


陳柏妤說,一般人對參加聚會或其他公開場合難免會感到輕微緊張,但這並不會影響到他們表現。真正社交恐懼症病患會因無法承受恐懼而嚴重影響生活、工作或人際關係。嚴重案例裡,病患甚至會長時間把自己關在家裡孤立自己。


陳柏妤表示,社交恐懼症其實是一種很常見精神科疾病,根據統計一般族群盛行率約占3%-13%。大部份病患從青少年期便開始出現症狀。約有50-80%病患可能共存其他焦慮症、憂鬱症或藥物濫用的精神科疾病。治療方式可依病患情形選擇心理治療或藥物治療。常見第一線藥物是選擇性血清素回收抑制劑(SSRIs,一種常用抗憂鬱劑),某些研究顯示心理治療合併藥物治療對社交恐懼症可能會有更好效果。


她告訴阿德,失眠只是他的問題冰山一角,社交恐懼症是主要問題,目前也合併了憂鬱症及安眠藥成癮問題,需要抗憂鬱劑治療。阿德也同意自己很緊張、心情不好,但是他說:「醫生,我只要吃安眠藥『就好』」。原來阿德覺得吃抗憂鬱劑表示自己病情很嚴重,不想吃那麼「重」的藥。以前吃過一兩顆只覺得胸口悶悶的,對病情沒有改善,同時又擔心抗憂鬱劑傷身體,之後再也不吃了。


陳柏妤強調,臨床上,失眠常是病患到精神科求助主訴。失眠常是其他精神疾病症狀之一。常見憂鬱症、焦慮症都會伴隨失眠症狀。原發性失眠必須排除其他精神科疾病診斷。然而許多病患跟阿德一樣,對精神疾病有「標籤化」印象。相對上失眠是較為普遍問題,因此對安眠藥接受度比其他藥物來的高。


有些人則是擔心服用精神科藥物會造成藥物依賴現象。另外,大部分抗憂鬱藥物至少必須服用約兩個月才能出現明顯效果。同時,某些人服用血清回收抑制劑類的抗憂鬱藥物在頭一週時會出現噁心、軟便、昏沉、激躁副作用,使病患擔心傷身體。


其實,這些副作用在第二週後會自然改善,而抗憂鬱藥物對肝、腎負擔很小無須過度擔心。如果病患對上述狀況不了解,很容易拒絕抗憂鬱藥物治療,而產生「只要吃安眠藥就好」想法。


陳柏妤再次強調,其實長期服用安眠藥(連續服用大於四週)反而容易出現對安眠藥成癮現象。如果失眠是因為其他精神疾病引發現象卻只吃安眠藥,這種「治標不治本」方式不但延長病程或加重病情,更可能附帶產生安眠藥成癮問題。


阿德在穩定接受藥物治療三個月後病情明顯改善:憂鬱、緊張心情轉為平穩、面對人時較有自信,每週上健身房運動兩次、開始跟朋友聚會。目前史蒂諾斯劑量也已經減少到合理範圍。接下來,阿德正打算接受認知行為心理治療以幫助自己學習控制緊張情緒、期待能進一步改善人際關係。

本文作者:臺北市立聯合醫院 松德院區 一般精神科 陳柏妤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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